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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天亮之前(五)

第六章 天亮之前(五)

“杀无赦!”随着这声恐怖的咆哮,天空被撕开了一条口子,两条岩柱般的巨臂从里面伸出来,直接扑向莉丝。

与此同时,无数外形恐怖的军团从缝隙中蜂拥而出,浩劫禁卫军成千上万一起涌过来,仿佛要把世界淹没。

“披甲之王!”

“披甲之王!”

“披甲之王!”

五六百个奇形怪状的巨人夹杂在这混沌的军势中央,他们长得简直就像噩梦一样难看,而且还亢奋的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呐喊着奇怪的口号。

“如此之短的时间,你竟然能按照你自己的意志让梦境变得如此疯狂,如此混乱,如此出乎我的意料。”莉丝在短暂的惊惧之后,又露出了之前那冰冷的笑容,“这样的世界,就算是用我的魔法和音乐也很难再次平息下来,可惜,本来是长达七幕的辉煌乐章,却只在窥得序幕的一角时,不得不强行中断,久远之王,你还真是天生的暴君呢。”

莉丝说着,扬了扬手里的提琴箱,那些木偶像一开始一样,又跳了进去纷纷消失不见,然后,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从里面伸出爪子,蹦到莉丝的手背上,那是一只只有巴掌的小黑猫。

“你该不会想说,把我脑子搞得一团糟,什么代价也不付出,就拂袖而去吧?月光的魔女……失礼,‘月光的淑女’。”尽管混乱的军团在他在他身后涌动,但艾维尔却已经恢复了他往日的冷静,不仅语调轻缓,彬彬有礼,还特地边开玩笑,边深施一礼。

不过嘴上虽然礼貌,艾维尔却已经举起了堕星剑。

“‘金翼之威’·‘凤凰剑’!”

可惜,虽然梦境里他能让他的妄想肆意奔走,但是缠绕在剑上的火焰却仅仅只有几颗火苗。

“很遗憾,似乎在探索你的命运的时候,连你沉睡的天赋也被唤醒了呢,大概你就算醒过来,也再也不能正常使用魔法了,我听说‘乱数’是会大概率遗传的,我很好奇,你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?”

“就算不用魔法,我也能把不懂礼貌的客人驱逐出我的梦境。”艾维尔收起火焰,对着身后大叫道:“兄弟们,开门送客!”

随着艾维尔的声音,混沌的军势更加沸腾,巨人之王击碎天幕硬是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挤了挤来——艾维尔记得在现实中看到他的时候,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块头,果然妄想都是夸张的。

第一排枪骑团已经冲到最前列,只见他们踏碎沿途的花草,碎石小路在燃烧的蹄子下化为血色的红沙。

“梦梦。”莉丝轻柔的叫了一声。

那只小猫忽然跳到地上,迎风一晃,竟然变成足有三米高的庞然大物,同时那可爱的模样也消失殆尽,化身成了不输给艾维尔的军势的漆黑混沌的不定型体。

它张开血盆大口,先前猛扑过去,一口就把最前排的枪骑团吞噬殆尽,艾维尔本来以为它会继续扑上前,但却只见莉丝挥挥手,它转过身,竟然在它的主人面前张开大嘴,而莉丝毫不犹豫的把一只脚跨进它的嘴里。

“晚安,我们下次见,久远之王,下一次,我会做一个更结实的笼子。”

“慢着!”

还没等艾维尔说完,她已经走进了怪物的嘴里,怪物立刻闭上嘴巴,将它的主人吞了下去。

莉丝刚一消失,艾维尔只感觉周围再次发生变化,浩劫禁卫军团和披甲之王以及他的儿子们全部消失了,再一回头,艾维尔发现自己独自站在达尔镇的外面,这里正是他刚从迪迪背上下来的地方。

“迪迪?”他试着叫了一声,小龙在脚边“唦唦”回了两下,然后拼命用头摩擦他的小腿。

她平时就很爱撒娇,但是如此虚弱的样子却还是头一次,艾维尔不禁心疼的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。

“真对不起,结果我还是中了她的圈套,‘月光的魔女’莉丝,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敌人!”

艾维尔一边轻抚迪迪的头,一边柔和的说道,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握着堕星剑的剑柄,看样子,他的确是用它“战斗”过了,在梦里,莉丝的“月光之梦”亦真亦幻,完全让人防不胜防。

他把堕星剑插回剑鞘,同时内心感谢佐鲁叔——虽然在梦境里,这柄剑似乎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就是了。

他抬头向前张望,墨蓝色天空上布满了银色的星斗,但之前看到的城镇却未燃起哪怕一盏灯火,这让艾维尔感觉非常奇怪。

那时候,明明看到灯光的呀!为什么此刻却是漆黑一片?难道我还在梦中吗?

艾维尔尝试性的把手指放在迪迪的嘴边,她立刻用力咬了他一下。

“啊哦!”艾维尔呻吟着把手缩了回去,“好疼!”

这不是梦,天上也没有那诡异的月色。

但此刻,艾维尔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,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。心中涌起某种很糟糕的预感。

“迪迪,你先进去。”艾维尔说着,把迪迪放回斗篷,她爪子一伸,就抓住剑鞘,勾在上面。

艾维尔慢慢向城镇走去。

他离大门越来越近,心中的不安也就越发明显,他感觉不到一丝人类的气息,整个城镇静的比梦境还要可怕。

城镇的入口,隐约能看见倒塌的围墙和破烂的哨楼。

“‘金翼之威’·‘余火’……”艾维尔捡起一根木棍,想把一头点着当做火把,谁知道,这应该比“熊火炮”威力都要小的直接就把木棍烧个了精光。

“‘乱数’。”艾维尔想起莉丝说过的话,自嘲的笑了笑,“我竟然继承了你最大的缺点,真是好笑,你还说我不像你。”

他自言自语,好不容易让迪迪吐出小火苗点燃了火把,借着火把微弱的灯光,他从围墙的缺口把身体强挤进去。

他的面前是一个破旧的屋舍,顶层的稻草已经全都刮飞,从裂开的墙缝里吹出带着霉味的风。

显然,这屋子荒废已久了。

艾维尔皱了眉头,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破旧的农具,向房屋前面迈进。

当他完全站在屋前的街道上向镇内望去时,那瞬间,恐惧顺着脖颈一直向上爬,冷汗顺着脊梁骨向下,而手中的火把也差点掉在地上。

这是一座完全荒废的古镇。

风蚀剥落了墙体,也摧毁了石板路面,杂草在废墟间肆意疯长,午夜的风声就像鬼魂躲在暗处唉声叹气。

“这里,达尔镇?”艾维尔简直不敢想象,明明在迪兰镇,他曾经听那里的人们提起过好几次这个镇子,可是为什么……

他小心翼翼的向镇子伸出探索,他的眼睛时刻警戒着四周,就好像害怕周围有什么东西忽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一样。

不,倒不如说,真有什么东西出来倒还好,这样一个人走在这个荒废的街道上,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绝对是超出想象的。

“迪迪,抱歉,你能陪陪我吗?”他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
“唦!”小龙只把头探出来一秒,结果看到街道这副惨相,她又把立刻把头缩了回去,不过艾维尔感觉她的小爪子紧紧搂住他的腰,而且身上好像还在发抖。

好吧,看来连她都受不了这阴森恐怖的气氛。

艾维尔继续向深处探索,随着他的步步深入,他越发确定这里就是达尔镇,特别是当他抵达镇中心的广场时,那座钟楼——当然,已经是破烂不堪,就连钟都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——和他梦里见到的那座非常像,而几步远之外,还立着英雄罗兰的铜像,其实艾维尔觉得挺奇怪的,整座城镇都变成这副鬼样子,这座铜像却基本完好,只有手上英雄之剑“迪兰达尔”的仿制品不知去向。

艾维尔在铜像面前驻足片刻,他把火把举向铜像的面部,在火光下,那曾经拯救世界的少年依然是用他坚毅的目光直视着前方。

“你曾经给了全世界勇气,”艾维尔看着铜像说道,“如果可以,希望你现在也能把你的勇气分给我一点。”

他把火把降下来,继续向深处走去。

这座城镇,与迪兰镇并称英雄之乡,在帝国已经流传了数百年,虽然不富裕,不繁华,但至少也不是一座杳无人烟的鬼城,就算是昨天艾维尔去迪兰镇帮佐鲁取东西的时候,他还曾经听到那里的人提到了和达尔镇之间的贸易往来,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荒废了呢?

再说,从这些建筑的老旧程度看,这里至少得有好几十年没有人居住了。

对了,会不会达尔镇其实有两座?一座新城一座旧城?不,等下,佐鲁叔给的地址就是这里,而且艾维尔不经意间听酒店的老板娘提起达尔镇的时候,大体方位也是这边,如果不考虑建筑物的老旧程度,那么一些店铺的位置,和类型似乎都能对上上号。

真是活见鬼了!

艾维尔暗暗骂道,不知不觉,他已经来到城镇的最深处,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小型的农场,栅栏之类的东西当然早就不见了,一人高的杂草几乎把农舍外的草场都淹没了,艾维尔只能艰难的拨开杂草向内跋涉,一波小心,还让露水熄灭了火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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